2016/06/08

多动症不是病,而是我的超能力

ADHD 究竟是什么呢?在大众文化中,这种病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多动的孩子。他的注意力缺失,会因为含糖饮料以及学校与电子产品的交加而加重。
by 莱恩·巴素尔(Ryan Bassil)

在《音乐与精神健康指南》专栏中,Noisey 会把视线聚焦于音乐行业从业者的精神健康。我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夜成名过后可能会让人陷入抑郁,或是无休止的演出会让乐手酗酒甚至染上毒瘾,以及演出前的焦虑会阻碍艺人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不合理的唱片合约可能会葬送年轻音乐人的前途,而整个音乐行业自身却没有充足的准备去应对从业者的精神健康问题。这些困扰并不仅出现在那些我们熟知的名人身上,许多还在准备 demo 的新人、巡演经理和经纪人都饱受折磨。我们想探讨这一现象,并引起人们的关注和重视,希望各位直面这些问题。

 

Loyle Carner 上学的时候喜欢科学课。以化学、生物、物理三足鼎立为核心,科学课为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试验探索的出口——这也是特别吸引他的一点。“我从来没惹过麻烦,因为有太多事可以做了。”他说。他提到了英国的一个悠久传统,那就是所有经历过英国这种教育系统的人,极有可能曾经花了大量时间往 Robert Bunsen 发明的实验煤气灯上面,放小木棒、镁、橡皮糖等各种东西,度过了一段欢乐时光。

差不多在同一时候,Carner 被诊断出注意力缺失多动症(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即 ADHD)。几年之后,他成了专业音乐人,录过音巡过演,还入围了2016年 BBC 年度之声,他的音乐为追随着他的年轻粉丝们带来了希望之光:结合了东海岸嘻哈,用爵士乐对南伦敦进行刻画,同时拥有着情怀满满的闲适诗意。但在孩提时代的一次诊断,最初带来的打击让他手足无措,开始在学校开始陷入困境。

“我觉得自己是个有问题的小疯子,别人都不会理解我。”他说,“要是当时身边有二十来岁的人可以作为榜样就好了……但我不认识年纪比我大的ADHD患者,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该去学木工吗?把木头削成长椅?”

尽管 ADHD 是最常见的儿童疾病之一,但它到底是什么、是怎么引起的、如何治疗,至今仍充满争议。就连精神健康慈善机构 MIND 对此也暂无定论,而是让人转到专门的 ADHD 机构进行治疗。一方面,ADHD 被视作与基因相关的神经生物学病症,那些大制药公司认为用 Adderall、Ritalin 等供应量稀少的药物可以解决;另一方面,ADHD 与精神、行为有关,是一种精神健康疾,靠改变外部因素就可克服。在意见不一的各种观点包围下,像 Carner 这样的孩子总会感到疑惑,无法理解自己所患上的这种病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他说,“想要有个人来给我解释这到底是什么。”

所以,ADHD 究竟是什么呢?在大众文化中,这种病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多动的孩子。他的注意力缺失,会因为含糖饮料以及学校与电子产品的交加而加重。而 Carner 有他自己的解释。“当你有一个想法的时候,这个想法从脑中的一个突触传递到另一个。但对有 ADHD 的人来说,会遇上一个小小的空档。于是想法传开,受到阻断,然后又有别的想法传开,这样不断重复,直到脑海中充斥着同时进行的100件事情,然而你知道自己应该只去思考其中的一件事。”Carner 说,“因此我们变得很难集中注意力。”

Carner 的妈妈是他眼中的“天才与英雄”,她是 ADHD、读写困难、孤独症方面的专家。三者在临床上互有交叠。一个人可能既患有 ADHD,又属于孤独症范畴。Carner 就是这样,这也就是他在学校中无法集中精力和困扰重重的起因。

“我就是那个笨蛋调皮鬼——既没法专注,又不会拼写。事实上,我在学校毫无价值。”他说,“我很多时候都在逃课。其他孩子的家长会对我妈妈说:‘再也不能让我家儿子坐你儿子边上了。’我的朋友早上来学校时会对我说:‘对不起,我们不能一起玩了,因为我妈妈说你会让我惹麻烦的。’”

一开始,学校让 Carner 的感觉更糟糕,因为他开始频繁地被赶出教室,不得不待在令负面情况反而加重的特殊教育需求部。但他说,是他的妈妈,给他灌注了自信,帮助他走出了扭转败局的第一部。小时候,妈妈、外婆和为 BBC 供稿的姨妈给了他大量书籍,让他产生了对诗歌的兴趣。Carner 写的第一首诗就是对 Robert Bruns 作品“Tam o’ Shanter”的呼应,讲了一个拉马尾巴的巫婆的故事。还有一首在学校集会上表演,献给一位去世的朋友。尽管身患读写障碍,诗歌帮助 Carner 建立自信——“拼写不是关键,形式并不重要。如果拼错了什么,反而像是一种增色。”我的老师会说:“我喜欢你说的方式,我喜欢你拼写的方式。”

Carner 的故事与英籍牙买加诗人 Benjamin Zephaniah 类似,他诗里的“with love”拼写成“wid luv”——并非为了句子押韵,而是因为他也有读写障碍。人们对 ADHD 和读写障碍的看法总是被各种负面印象笼罩着——尤其在学校,他们总是被赶出去的那种,或是注意力不集中。“当时我心想,我又不笨。”Carner 这样回忆刚被诊断出这个病时的情形。读过 Zephaniah 的诗(Carner 将他视作英雄),了解了 ADHD 的机制,看到其他像 Zephaniah 这样在创作方面获得成功的人也有 ADHD 和读写障碍,Carner 这才开始把自己得病看作一件有积极意义的事情,而非全然的消极。

“我把它看作一种超能力。”Carner 对 Zephaniah 在2015年发表的一篇文章表示赞同,他说这些病可以让人用更有创意的方式看世界,这种病是可以被转化为优势的。为 Carner 的作品打下基础的,正是这样的诗歌,既富新意,又饱含同情、心碎、冷酷,以及与此同时的风趣。从很多方面来说,这种创作根基也使 Carner 在英国音乐界中开掘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道路。ADHD 为他扭转了局势,使他成为一位思维敏锐、给人带来启迪的艺术家——这也正是粉丝们赞赏他的地方。英国就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说唱歌手。

 “ADHD 带来的好处数都数不清。”他说,“我对事物的感觉很深刻敏锐,充满激情和冲劲。我很有活力,可以上窜下跳。如果要演出或是创作,这都是有帮助的。作品从我体内涌出。我不加思考,因为我有 ADHD——这就是它美好的地方。我所写的,都是自己的感受。我不会回过头去反悔:‘哦不,我不应该这么说。’我想写的时候,就写。这是一种冲动,比如‘去你的,我真难受,我想我爸爸了。我要把这些写下来。’或者,‘去你的,我想要个妹妹。’然后我就会这么写。我一点不会因此觉得尴尬。我清楚那就是我的风格。”

和大多数 ADHD 患者一样,Carner 被要求服用处方药。他觉得自己被变成了“僵尸”。“我不吃饭。”他说,“不和任何人说话,无法与人交往。我不能动,不能做音乐。”他觉得,想明白“这不是一件坏事、对这个病得心应手”,才是治疗的关键。通过这个他坚信的过程,也为自己重新注入了自我价值。“是它成就了我,那是我做音乐、演出、给人带去欢笑的唯一原因。‘是的,去他的,我这种人就是那么爱闹腾。’这也是一种乐趣吧。”

Carner 想要把这种接纳与对自己的认知,带入到更广泛的对 ADHD 的讨论中。他最近在创办一所为14到16岁的患者开设的烹饪学校。这所学校的目的是让他们可以遇到其他年龄的有 ADHD 的孩子,给他们启发,分享自己的故事,也让他们有事可做。和科学一样,烧菜让 Carner 保持忙碌,对 ADHD 来说通常是有好处的。“你必须保持动力,一旦开始,就没有时间分心了。”

关于抑郁症、焦虑症以及其他任何一种精神健康问题,社会上总有关于它们之间细微差别的讨论。比起心理治疗和外界理解,ADHD 更像是一种可以通过吃药来缓解的疾病,而要让 ADHD 进入到广大公众的讨论范围内,似乎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但我们不该回避这一话题,应对 ADHD 的方法也远远不止给患者开利他林这一条路而已。就像 Carner 所说的那样:“你无法治愈这种病,因为它需要的是被人们所理解、包容,并不是非得拿去治的。ADHD 患者的无穷精力是值得好好利用的。”

“每个超级英雄都有不同的超能力。”他说,“有多动症的人也有他们的超能力。”这样看来,这种病也可以是积极的,它也是完成,或者说挖掘创意的一种方式。对 Carner 来说,它帮助他成为艺术家,实现了个人的成长。“现在没有什么是我想纠正的。”他说,“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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