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谈写作

写作的关键不是你怎么想，而是别人怎么读。不是你不会写，是你被教错了。这是芝加哥大学写作计划主任 larry mcenerney 在 the craft of writing fffectively 这场爆火演讲中的核心观点。注意，这个演讲是十年前了，放到现在也是绿皮书的级别。你以为自己不会写，其实只是一直在学一些对专业写作完全无效的规则。整个演讲告诉给我的想法是：你所写的内容是要说服专业社群的思维武器。不是你怎么表达，而是别人读了以后能不能被改变。

 

1）绝大多数人写作的逻辑都是错的。因为我们被训练成表达自己的想法，但现实是你的读者不关心你是谁，他们只关心你有没有值得他们在意的观点。larry 说得很直白，你受的写作训练，是写给被付钱来关心你'的人。现实中，没有人被付钱来看你废话。所以说写得很顺很流畅，没人在乎的。只有一件事读者在乎，写的东西是否改变他们的想法。

 

2）很多人自信地写完文章，报告以及其他材料，逻辑清楚，结构漂亮，字斟句酌。然后被退回，为什么？我总结了一下，无非就是：

 

2.1）清楚但无用的文章

2.2）结构良好但没有价值的内容

2.3）说服力强但读者不在乎的问题

 

所以 larry 一锤定音写作的唯一标准是对特定读者群体，有实际价值。我希望我后续的输出是这样的。而这个价值不是你说了算，是你面对的那群读者说了算。

 

3）文件不是写给一个人，是在写给一个社群。学术研究、企划内容等只要你是专业写作，面对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认知。不要真的以为写得原创就够了，larry 表示原创 ≠ 有价值 & 新颖 ≠ 知识。所以要写的，是一种让这个圈子，当然我不混什么圈子的人觉得，oh，等等，这个说法不一样，这个可能真的有用，这才是专业写作的起点。

 

4）larry 提到不要开头下定义，不要说自己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不要堆砌背景，不要强调自己是谁。只需要需要做的是一件事是设计一个有张力的世界。张力？就是让人感觉到这里有个问题没解开，而这问题背后的后果或者机会，读者能看懂甚至有点焦虑。你需要用"但，然而，冲突，矛盾，不一致等这些词，把问题抛出来。

 

5）larry 最看不起的写法就是那种时间线式的罗列式文献回顾。比如 98 年谁说了什么，03年又怎样。准确的书写方式是 98 年 riv 说了 a ，05 年 riv 的闺女发现了 b，这之间的矛盾，就是今天必须解决的核心张力。

 

最后一句话 larry 说得很狠对！"写作不是为了表达你自己，而是为了改变别人的想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tIzMaLkCaM

这个十年前的演讲彻底击穿了我对写作的误解，不是更好看，不是更顺畅，不是更有逻辑，而是有没有触动人群认知的张力，有没有传递出值得被接受，被传播的价值。所以不是我写得不错而是这个世界因为我的文字发生了一点点偏移。都读到这儿了，就传给你那个还在精修语言却忽视构造张力的朋友？给那个你知道写得很努力但始终没人读的人？我们都该学会，别再写得好看，要写得有用。

 

学术写作真正的难点从来不在于表达，而在于让谁懂以及为什么要让他懂。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在输出思想或者在讲一个道理，实际上只是把脑中未完成的草稿以一种精致却封闭的方式扔给了读者，这几年不管是写文章做讲稿还是构思公开表达，我越来越害怕的一点是，让写作变成一种面向自我的仪式而不是对他人的回应。比如我写了很多字，但没有一个词是为别人准备的，我引用了很多理论，却忘了读者可能连那个基本概念都没听过，我试图传达一个复杂的框架，但从头到尾没有和读者建立任何连接，等等等等。所以我越来越相信，写作重读者不是一种姿态而是一种能力，它要求你真正理解我的文字到底要被谁阅读，这些人拥有什么样的预设，什么样的语言习惯，什么样的接受门槛以及什么样的判断标准。尤其是学术写作，不是写给所有人看的，而是写给有能力挑战我观点的人看的，如果我的写作无法在他们那里激起反馈，怀疑或共鸣，那就算写得再精致再自洽，也只是隔空喊话。

 

在这里我想分享一句话给所有的朋友，不管是学术还是非学术，只要涉及到写作可能都会有帮助：

 

for all you writers, i'll give you a pearl in writing: every paradigm has a paradox. put those paradoxes on the anvil, mingled with wisdom then hammer it out. 

 

这句话提醒你我每一个理论，每一种范式背后都有悖论。写作最动人的部分往往不是你掌握了什么，而是你如何在这些悖论之间挣扎拆解重构，并最终把它打磨成一种别人能听懂的语言。尤其在 ai 时代，我对这个问题的感受更强。我说的这个，对面那个领域，那群人会怎么听。所以我给自己也给同行一个提醒，做任何写作的出发点不在你脑子里而在你要到达的那一。读者的视野里，真正好的文章从来不是我写完了而是你看进去了。